凪夜

——CHAPTER 01 ● 空白靈魂——
——玖 ● 棘館——

    在與奇葩的萊恩同學相識之後，四人回到了餐廳，但真正留下來的只有檀月與褚冥漾二人。其餘的兩人以及米可蕥都因為有工作而先離開。

    褚冥漾無聊地看了看四周，然而並沒有發現任何有趣的事物，餐廳裡都是他不認識的學生。

    而他唯一認識、此時正坐在他對面的檀月從回到餐廳……不，也許在白園時開始就一直處於出神的狀態。
    從剛剛到現在，對方的坐姿都沒有改變，眼睛也沒有眨一下，他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靈魂出竅了。

    因為礙於對方說不定真的是在想什麼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也沒敢去喚醒對方，只能自己一個人無聊地坐著……雖然他認為就算對方沒出神，也會是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畫面啦……

    「你還真像一隻小狗。」褚冥漾的無聊狀態在冰炎的一句話下結束，「下次要不要寫個「帶我回家」之類的牌子插在桌上。」

    褚冥漾疲倦得沒心思回應他，但這並沒有礙到他內心強大的心聲。

    ————我倒是覺得小月的面前需要插上一個「靈魂出竅中，勿打擾」的牌子。

    冰炎自然是聽見了他的心聲，先是「噗嗤」笑了一聲，然後才往對面的檀月望過去————

    ……還真的跟靈魂出竅沒有兩樣。

    冰炎在褚冥漾隔壁的位置坐下，然後開口喚了聲：「月。」

    ……

    ……沒反應。

    「月。」

    再次呼喚。這一次，他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

    ……

    依舊沒有反應。

    「月！」冰炎低吼，見到對方終於有反應之後，直接一巴拍在她的後腦勺，「發什麼呆！」

    檀月感覺自己的後腦勺傳來痛感，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理解那句「發什麼呆」的意思。

    望著她茫然的眼神，冰炎有種想要扶額的衝動。

    「聽說今天萊恩他們接學校工作時你們也在場。」放棄與檀月溝通，冰炎直接開啟另一道話題，「剛好就當做實習吧，那樣的場面並不常見。」

    終於完全回過神，檀月點點頭，表示讚同冰炎的話。

    「放心，有萊恩他們在場，你還不至於會掛掉，頂多斷手斷腳。」

    冰炎盯著褚冥漾，突然冒出這一句意味不明的話，搞得坐在對面的檀月懵了，眼神於兩人之間穿梭。

    ……該不會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幕吧？

    對於冰炎是不是就自言自語這一點，檀月原先只當那是壓力過大或是個人習慣……但是這樣相處下來，她發現褚冥漾似乎能夠理解他的自言自語……那麼真相究竟是自己太笨、褚冥漾聰明過人，還是兩人間有什麼內情？

    「月，妳如果再亂想，我不介意直接把妳打成腦殘。」

    冰冷冷的威脅直接襲向上一秒還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之中的檀月，讓她的脖子有種涼涼的感覺，腦中在考慮著以後要不要圍條圍巾。

    她相信如果再想下去，不止打成腦殘，對方一定也不介意讓她的頭搬家，畢竟學院死不了人。

    「這是泡泡果汁，提神。」

    瞪了檀月一眼，確認對方不再腦殘之後，冰炎遞給兩位代導生一人一杯飲料，最後剩下的那一杯留給自己。

    一邊無視瞪視，一邊接過裝有冒著白色泡泡的不明飲料的杯子，不知道為什麼，檀月總有一種這飲料該不會是冰炎整她的道具之類的想法。
    她並不怕對方把自己整死，倒是怕他將自己整得生不如死。

    「懷疑嗎？」

    見兩人遲疑的樣子，冰炎乾脆拿起褚冥漾的那一杯喝了一口，整個動作乾淨利落沒有半分猶豫。

    喝了不斷冒泡的飲料的冰炎並沒有出現中毒之類的症狀，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看上去一切正常。

    於是，不疑有他的兩人也紛紛喝了一口自己的飲料————

    檀月發誓，她以後不會再這麼輕易地相信這個迷死千萬人的銀髮少年了……尤其是在剛惹到對方不爽之後！！

    「「噗！」」

    沒錯，不止褚冥漾，檀月也忍受不了這泡泡果汁的酸味。

    「提神了吧。」始作俑者還笑笑地繼續喝著自己的飲料，「那是檸檬口味的泡泡果汁，剛才忘了告訴你們。」

    那是把幾十顆檸檬擠下去嗎她說！還有忘記說什麼的通通都是藉口，明明就是故意的吧！

    檀月眼巴巴地看著冰炎將自己的跟褚冥漾的杯子對換，而自己依舊是那杯酸得不得了的檸檬泡泡果汁。

    「這種程度還酸不死人。」也許是她的視線太過灼熱了，冰炎勾起惡魔般的笑容，說出讓她不知道應該吐血還是腦充血的話：「不是都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嗎？多吃酸的也是一樣的。」

    檀月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檸檬泡泡果汁，然後臉立刻皺成一團，艱難地噎下口中的飲料。

    接下來的話她也沒有聽進去多少了，只是重複著以上的動作，完全處於一種折磨自己的輪迴中。

    「時間差不多了，你們下午應該不上課了，我先帶你去坐校園的接駁車，然後再帶那隻去宿舍報道。」

    檀月嚇了一跳，她還以為對方要說的是「時間差不多了，你們該上路了」，然後檸檬泡泡果汁就成了她的最後飲料。

    「妳要不要先留在這裡吃午餐？我等等帶完了褚再過來找妳。」

    這句話是對著檀月說的。她想了想，認為這個提議也不賴，便點頭答應了。

□

    「這裡就是棘館、無袍級學生的宿舍。」

    用完午餐，冰炎帶著檀月來到充滿希臘神殿風格的建築前。

    倒也不必擔心認不認得路之類的問題，冰炎是用移動符帶著她過去的，還順手塞了幾張給她備用。

    不是她說，這移動符真是個好發明，多遠的地方都不在話下，雖然還是有一些地方不在移動符的使用區內就是了。

    言歸正傳，他們現在正站在棘館前，華麗不失典雅的建築設計很合她的眼緣，經過外面的噴水池時能夠感受到清爽的涼意，非常舒服。

    「進去吧。」

    冰炎領著她走進去，然後開始為她解說：「除了無袍級學生，醫療班的藍袍以及情報班的紅袍同樣住在棘館。另外，房號單數為女生宿舍，雙數則是男生宿舍。」

    一路來到宿舍的二樓，檀月在前面的人停下之後也跟著止步，「空房都在這一樓，每間房間的格局都一樣，選一間吧。」

    對於這自選房間的制度，檀月同樣感到相當滿意。

    「這一間。」

    她選了一間掛著「321」號牌子的房間……既然格局一樣，那就選個好記的房間。

    「這是鑰匙。」冰炎對於她的選擇沒什麼意見，彈了個響指，一把復古精美的鑰匙出現在她的手中。「行李已經送到裡面了，妳先進去整理吧，等等我會再過來找妳。」

    聞言，檀月這才明白為什麼昨天對方會叫自己先把行李整理好……她已經是第N次感歎守世界的各種能力還真是方便了。

    目送對方離開之後，她打開房門，房間在她進入之後自動亮起燈。

    房間如同宿舍外觀一樣奢華，給人的感覺除了高級就是高級，無論是品質或是住宿費用都令她很滿意。

    將行李整理好之後，她看了一下時間。

    下午三時十五分。

    真是段不曉得該做些什麼的尷尬時間啊。

    於是，檀月打了個哈欠，果斷地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

    檀月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餐的時間。

    摸了摸飢腸轆轆的肚子……她記得冰炎說過宿舍有提供三餐。

    稍微整理一下儀容後，她來到宿舍的餐廳。

    「果然在這裡。」

    聞聲，檀月噎下最後一口麵，然後抬頭。

    「學長好。」

    冰炎以頷首作為回應，「可以走了？」

    他看上去有些不耐煩，檀月發現其他也在用餐的學生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啊、不對，應該說是盯著冰炎，她只能勉強算是個順便的。

    「去哪裡？」

    眼看冰炎不等她便徑自走向棘館大門，她趕緊站起身，然後快步跟上對方。身後，已有人將她用過的餐具收拾乾淨。

    「有個任務，帶妳去實習。」

    一如既往的簡潔回答，一個字也不多。

    出了宿舍的大門，冰炎的手一翻，手掌朝下，兩人腳下的地面立刻繪出一道精美的移送陣，刺眼的白光在開始漆黑的夜中顯得格外顯眼，並將二人帶離。

    「剛剛那是二等法術，不需要用符紙收著，與移動符比起來，轉移所需的時間較短。」

    腳下的法陣漸漸褪色、然後消失。冰炎看著對方一臉有興趣的樣子，頓了頓，接著說：「以後有時間再教妳，或是妳自己去圖書館找資料也行。」

    以這陣子對方所表現出的積極想要變強的樣子，冰炎相信對方絕對會按耐不住，先選擇後者。

    至於對方是積極想要「變強」而不是「適應」，冰炎對此有些遲疑，總覺得這不該是個初入守世界的新生該有的反應，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的另一位腦殘學弟的反應才是正常的啊。

    這件事還有待思考，而現在顯然不是時候，他可沒忘了現在處於任務狀態，不能隨便走神。

    「這裡是月谷、暗夜妖精一支的族地。」

    環顧四周，她看見夜空中有一輪明月，白色的光隱隱約約透出淡淡的藍光。月光雖然明亮，但也僅僅供他們看清道路，其他的依舊藏匿在黑暗之中。

    「這個地方的黑夜比任何地方都要來得黑暗，但白晝時依舊有日光，與其他的地方沒兩樣。」

    冰炎領著她往前走。她大概能夠猜到那些暗夜妖精是夜行生物。

    「暗夜妖精算得上是黑暗種族的一員，他們的力量來自於黑夜，所以一般在晚上時比較活躍。」冰炎的腳步不快不慢，剛好是她能夠跟得上的速度，「而，最近駐守在附近的公會分部傳來消息，月谷的暗夜妖精在白晝的活動率也開始頻繁起來。」

    「或許這並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畢竟每個族群中總會有些例外。」不知何時開始，周遭都聽不見植物間的窸窣聲，似乎還能聽見話語的回音，「但是，公會的人員發現整個月谷都籠罩著黑暗的氣息，並且還有外洩的跡象。」

    「黑暗的氣息……？」

    檀月愣了一下……暗夜妖精是黑暗種族的一員，那麼有黑暗的氣息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黑暗氣息大多源自於腐敗扭曲的靈魂與執念，感染上黑暗氣息的生物，全都會被轉化為鬼族，那是痛苦的開始。」冰炎微微轉過頭，瞥了她一眼，「被消滅的鬼族最後什麼也不會留下，因為他們是扭曲的存在。」

    只要一染上就會被轉化嗎？感覺像是某種瘟疫。

    「原本這是紫袍的任務，但是前些天公會的分部回報，接這任務的紫袍並沒有回歸，最後傳回來的影像球顯示這裡有鬼門，」冰炎說到這裡，似乎想起她還不曉得什麼是鬼門，於是解釋：「就是連接獄界的門，獄界的鬼族們能夠通過這道門來到這裡。因為牽涉到高階鬼族，所以這任務被升級為黑袍任務。」

    所以，現在她是被拐上二人組敢死隊嗎？

    「放心吧，雖然是黑袍任務，但在緊急時刻我會把妳傳回學院復活的。」冰炎說出讓她不知該不該感激的話，然後話鋒一轉，話題又回到了任務上，「大概是紫袍在最後的時刻利用了某種契機將鬼門暫時封印，所以現在月谷除了黑暗氣息濃了些、生物氣息淡了些以外，還算是安全的。」

    檀月覺得他說得有些含蓄了，應該是「黑暗氣息濃翻天、生物氣息沒半點，架上結界勉強還算安全」才對。

    不、也許是他的說法只適用於黑袍而已。對她而言，這裡絕對不能算是安全。

    「不過這種還要去把根源挖出來的任務最麻煩，還不如一開始就直接開打，乾淨利落。」

    想起發佈任務的公會人員還特別叮囑自己必須先找出事出根源好讓人家呈報上層，冰炎就覺得一陣心煩，冷冷地說出驚悚的話語。但在檀月聽來，她認為其實應該是「將人家的族地毀得乾淨利落」吧。

    「接下來要去查事發原因。準備好爆符，自保。」冰炎的唇彎起冰冷的弧度，然後說道：「黑袍的任務可是很少見的，待會看好了，否則就是白來了。」

    ……

    檀月由衷地表示，她能把這理解為接下來自己將邊看電影邊閃躲不時跑出大銀幕外的特效麼？

——玖 ● 棘館 完——
——2017.11.14——

————凪。